​痛 才叫婚姻

痛 才叫婚姻

作者:荷兰

常德散文家协会

独坐临窗的书桌，述写着自己的小简人生。漫不经心中神情恍惚，如窗外渐渐的昼光轻移、晦暗滋长的傍晚，等待一场心灵上的风雨与这黄昏一同降临。

精巧的复式小楼，还是十年前购置的，一至空闲。它北临公园，西边紧靠渲嚣的街道，伫立城市的中央。环境嘈杂，搬过来纯属无奈。还好，精美的装修和家中的饰物如待嫁中小家碧绿的女子，等待主人的入住，倒也让人喜欢。

暮色直射窗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头，人们相继出门开始了散步和健身。相携的老者，手宛着手缓行漫步的背影；身着彩衫风风火火火赶至公园跳广场舞的大嫂；年青的恋者欢声笑语中毫不吝啬地享用着爱的甜蜜．．．．．．．。鼎沸的声形似过往的云烟于她眼中渐行渐远，耳边惟有如沙沙落叶般的失落和淅淅沥沥风雨来临前的悲悯。窗外那排如自己一般消瘦、还未长出蕾芽的柳树，依然守在街头，正承受末冬最后一丝冷寒。书桌上昏暗的灯光临摹孤独的轮廓，洁白的墙壁搀扶一腔忧思，那张经岁月一笔一画雕刻的脸，巳不再婌雅青春，正开始迈向人生暮季的征程。狂舞的指尖重重地敲击着健盘，弯曲的背影如慕如怨的表白着今夜又将是堆愁成枕。

朝夕相处的几十年，慢慢揭开她戴在他脸上的面具，磨蚀掉了她一厢情愿为他所笼罩的伟男光环。他就是个自我、强权毫无半点道义和责任感的男人。也许是生活压力太大，也许是厌了倦了，也许是心中的伤痕难以弥合，更年期抑郁一天比一天严重。当失望攒够期待无望，矛盾分歧一来，她选择扯着嗓门口不择言地对他吼叫，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往他心里扎，唯有这般内心才觉舒服。然而，这次无用的宣泄终于击痛了他的男权和自尊，拳头向雨点落下重重击在她的头上．．．．．．她无力反抗，任由宰割。头麻麻的，心确痛得难受，痛、痛得好像每根神经都在颤抖。她痛苦地大叫，可这个与她共同生活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男人毫无怜悯，犹如怒兽，要将心底的怒意全数发泄。她撕裂的心于坠落冰窖，颤抖、绝望！眼睛里却没有半滴泪水。天花板要坍榻，屋子摇摇欲坠，冷冰冰的寒气席卷周身，她以为她会立刻死去。喘息片刻，神志方才清醒，逃离、逃离这个家，她要离开这个几十年来用智慧心血和爱一手搭建的巢池。

冲去家门，她把整个世界都抛在脑后。空旷的街头溯溯寒风，她像孩子般瑟瑟发抖，抱着头痛哭，对着黑暗的天空大喊：为什么，凭什么?！喊着喊着，至到泪水噎住了喉咙．．．．．。

她把心身都藏入这寂静的小楼与世隔离，不敢出门，不敢面对单位的同事，不敢遇到亲朋好友。每当走上通往办公室的林荫小道，她害怕得要命，生怕迎面来人。她的目光一接触到亲朋的眼神就深受打击，她感觉她们的目光中透露的同情是那么的沉重，压得她抬不起头。甚至时时都怀疑，背后是否有一双嘲讽的眼睛注视着她。

独居嘈杂的闹市，让她不断体会夜里喧嚣下无眠带来的痛楚，无家可归的心酸，在难以适应的环境中她日渐消瘦。她不敢入睡，一合上双眼就会出现他挥动拳头的画面；一睡着就害怕在梦里看见他如寒星般的眸子里面蕴藏着寒厉摄人的杀气。 一次次反省着自己对家对他的态度，几十年来毫无疑问地是真诚相待，像一只母鸡，展开羽翼护守着她爱着的他、爱着的孩子和家。一想到他为了亲友间的一些杂碎琐事而对她大打出手，她的情绪越发低落。她十分困惑这个对她痛下杀手，把她当傻瓜相待的男人是否是她一生深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回忆起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那些付出如今忆起是多么的不值，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荒诞！她无法从巨大的伤害中走出，如今这个令人错愕而不解的结局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

三十年前，她与他茫茫人海偶遇，回眸、倾心，一切仿佛都是前世的约定,上天的安排。她为苦苦的人生中能寻得一位上阙相识，下阙相逢的伴侣而庆幸，她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幸福生活中浪漫的诗人，主编属于自己的时光，将一生的血与汗、情与爱一笔一画把家园描绘得如诗一般美轮美奂、温情常在。他们有过坚守彼此的海誓山盟，在共筑起爱的巢池里相濡以沫齐肩挤走尘世的刻薄冷莫，相互取暖把彼此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相依相伴的日子过得清平，尽管苦和累心确轻盈舒展，如藤树相缠爬上彼此灵魂的窗棂，小心翼翼地勾勒、轻描、调色，烘托属于他们的温馨和塌实的幸福。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那么的美妙诱人，她甚至为这份美妙默默地、超越极限地付出着自己的所有。在她看来，从此会有一个可以一生庇护她的人；从此会有一个“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共白头的伴侣。 三十年里，她包揽家中的一切锁事，从一娇嫩的女子蜕变为独自撑起家庭天空的悍妇。的确，有些习惯从一开始就巳决定他们婚后的生活模式。闺蜜时常对她叨唠：“你一个蠢女人！不要让他生活的太舒服，什么都包揽，苦累的是自己，他体会不到，习惯了，他更会认为你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确，面对她的种种付出，他开始还心存一丝感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理所应当了。他啬财如命，家中所有的共同产业都在他的名下，在他的心底，一切是他所为。她以为她的付出能感动他木纳的心，她的真情能在他自我的世界中赢得针锥立足之地。然而“家”这个让她为之奋斗用血汗换来的栖息所，毫无介蒂地用她一生的智慧营造的温暖港湾，自己只是一个配角、一个带薪资的保姆罢了。近十年来，争吵争吵，一次又一次，面对他独有的自我和索取后的不屑，在无声的折磨中，她开始衰老、脾气暴躁、整天抑郁寡欢。一厢情愿的幻想象肥皂泡一个一个地破灭。一幕幕生活的片段在眼眸中流转，泪水一次次划过脸庞，原来她才知道她所有的付出是多么的不值。特别是当面临他那一声声咆哮和挥舞的拳头，她如五雷轰顶感到前所未有的伤痛和无助，确切地说应该是心灵深处彻底的失落。她从来没想过像她这样拼命为自己的家庭奔波劳碌、撇下自己的事业和美好的前景，安于做个贤妻良母来为他的伟岸而鋪垫做出种种牺牲的人也会走到离异这步，会在她将近于不惑之年时被卷入离婚的洪流。当初她没有选择分开，不分开并非是对他有何不舍，残余多少感情，而是她明知进错了城，为了孩子她无力破城而出，只因破城的代价太大。一年年下来，痛苦地坚持让她疲惫脆弱的心实在难以支撑，她真的是累了！她左右权衡：现在自己的青春与才华都巳消耗殆尽，孩子也成家立业，这座空城巳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守、去留念，彼此苦苦折磨，弃之并无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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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露出晨熙，键盘上跳动的指尖也轻快了许多。一颗心带着寂寞继续未完的游荡也终于叩响了家的门环。最后她写下了这样段话：“没有家园、没有钱财、没有这个年龄段女人应有的媚态和衣饰，面对眼前的一无所有和多年的磨厉，我将彻底放下、不再恨！罢了、罢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随时光流失，让心田那深深的伤痕自愈结痂，我会依然寻找你留给我的些许温暖…… 风干， 相嵌于脑海留着永久的纪念。”她放下了！她说：因为人老了，心也便淡了。其实只有天知道，能真正淡得下来这是需要多少人生的酸甜苦辣以及人情的练达或通晓。在青春、钱财、感情被挥霍得干干净净、不再拥有媚惑的人生暮季，寻得雅院一处，过着平淡的生活；不念过往，坐拥最心爱的文字，让所有的惆怅、失落、痛苦都在文字中悄悄安放，也不枉是一桩美事。

身、心都该自由了！她关上电脑，爬进暖暖的被窝闭上双眼，一小会儿便发出微弱的鼾声。

后记：一篇《爱的写意》发表后我再写下了此稿，只因那天她由QQ找到了我，她诚恳地说：“《爱的写意》我欣赏多次，观念有所不同，可否与你聊聊?！”当然。听她此言，我也有了相诉的渴求。

还是那个咖啡茶社，我订的。我到时与约定的时间早了些，原而，她却早我先到了。她很静美，只是穿着服饰稍稍平俗了一些，一看便知平日里不怎么注重穿着妆扮，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女人。坐定，她拉着我的手，话未出口泪巳双流：“我是在有着传统家教的家庭长大的，从母亲身上我懂得了何谓贤妻良母，婚后几十年我忘了自我，倾其所有的爱和精力爱着我的家、爱着夫和孩子。如你文中外婆所言，我好好的待他，但我没有过上好的日子．．．．．．。”她低声的诉说着这几十年来生活中的种种，泪如雨下。我坐如针毡，心如溃决的堤岸没了底气，试问：我何德何能去指点他人的婚姻，大言不惭地评说爱情?！生活是多样化的，婚姻是否幸福美满,他人有他人的理解,只有实践才有发言权；只有她们阅历了,才真正懂何谓爱情。爱情、婚姻里是永远没有大师的！

俩个不同心境的女人，两杯浓郁的咖啡，分手时俩人都有了相见恨晚之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她告诉我：其实，她早巳放下看开了，现在她开始了老年大学读书，写写日记、空闲就学学跳舞、会会朋友。临别时我在她耳边悄悄道“亲，要好好爱自己，给自己买几套衣服。”“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