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的远见有哪些?
林之孝的远见有哪些?
林之孝是荣国府的二管家,本人地位略低于大管家赖大,他妻子则略低于赖大家的。但是从夫妻二人的表现来看,他们比赖大夫妻更负责任。
这也难怪。赖大家的子侄辈(赖尚荣,没有说他是赖大的儿子,还是赖二之子)已经脱离奴籍、捐官实任,家中更是楼房厅厦,花园屋舍。他的家财,当然很大程度是靠贾府挣的,也不乏贪污、中饱私囊的成分。他在贾府的升迁,已经没有什么空间,势必有“异心”,不会尽心尽力在贾府管家事业上了。
林之孝则不同。他女儿本来是怡红院的三等丫鬟,后来跟着王熙凤,有进一步升迁的机会。他应该还有个儿子,在宝玉的外书房服役,否则小红初遇贾芸那次,不会莽撞地在门外叫“哥哥”。
有的版本写小红叫“姐姐”,更不合理。外书房是焙茗等人下棋掏鸟窝的地方,会有什么“姐姐”在这里逗留?显然林之孝的儿子也是宝玉的小厮,小红来找兄长,才会在门外叫哥哥。
林之孝夫妻尚有升迁的空间,儿女也都是地位较低的仆役。夫妻对于未来,无非两种打算:为贾府尽心尽力,以期得到主子的赏识和提拔;主子不赏识,就想办法离开,另谋高就。
相比而言,后一条是很难的(虽然并非绝无可能),前一条却是顺水推舟。所以林之孝向贾琏提出合理化建议,是真心替贾府考虑:“人口太重了,不如拣个空日,回明老太太、老爷,把这些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一则他们各有营运,二则家里一年也省些口粮月钱。”
下面还有关于丫鬟的建议,大致意思相同,就不再引文,以免累赘。单就这一点来看,林之孝想得是非常细致的。
他的细致,不仅是减少几个奴仆的问题,关键在于减少哪一类奴仆。荣国府中等级森严,晴雯等大丫鬟的月钱,是佳蕙等小丫鬟的两倍,晴雯之上还上袭人、金钏等月钱一两的。但是这些人,是不是真能有双倍的、甚至更大贡献呢?恐怕大部分情况之下都做不到吧?
除了月例工资之外,位高权重者,往往也不服管教,容易惹是生非。不相信,看看抄检大观园就知道了:真正被抓住把柄的,是司棋与入画两人,都是姑娘身边的第一大丫鬟。
推到老仆身上,这个规律也同样成立。赖大跟着贾政进宫,回报消息“小的一概不知”,然后是谁主动告诉他、说了什么,完全没有自己去打听的。工作不积极、怕担责任,已经初显办公室老油条的特点了。
林之孝提此建议,一方面减少开销(这是明说的),一方面减少管理中的阻力(这是暗示的),另一方面,他没说,可是的确有这个意思:把赖大这类“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空出职位来,该谁递补?当然是二管家林之孝自己了。
这样一条公私兼顾、细致周全的建议,贾琏不仅不接受,根本连想也没细想过。他回绝的理由很简单:“老爷才回家来,多少大事未回,那里议到这个上头”。现在顾不上,以后再说。可是贾琏真会“再说”吗?他只不过是推托之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林之孝有远见,八十回中仅此一例。另外,他专门向贾琏汇报贾雨村贬官,有点意识到贾雨村有可能连累贾府。谈到彩霞之事,他又说来旺儿在王熙凤的庇佑之下,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们”不便处置。这些都可以看出这个人冷静、客观、又多少有点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像这样的人才,在八十回之后毫无作用,完全不符合“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笔法。
脂批中写小红将来会到“狱神庙慰宝玉”,这情节很难对得上。作为贾家权利中枢王熙凤的心腹丫鬟之一,在宝玉这“富贵闲人”都下了狱、或者被软禁的情况下,小红居然能够自由行动?
而且贾家获罪,大总管二总管不可能独善其身。林之孝如果也被下了狱,小红不去看父亲,却去探望旧主人宝玉,是不是心太大了?
但如果联系林之孝的建议,她的行动也许有了合理的解释:林之孝的合理化建议被贾琏无情否决,让林之孝意识到贾府已经腐败到家,不值得寄托心血,于是谋求离开。
有他的建议在前,离开是为了减轻贾府的经济负担,操作起来也许不会太难。而且贾府是有先例的,赖尚荣不是从出生就脱了奴籍吗?周瑞的女儿是古董商人冷子兴的妻子,当然也是自由人、平民。宝玉还曾承诺怡红院里所有丫鬟,都要“放出去与各人父母自便”。林之孝要求全家赎身,也不会难比登天。
只有全家赎身,都离开贾府,获罪抄家才不会连累到他们。到时候小红谋求探望宝玉(不是重要案犯,也不是关键人物),才可能得以实现。
在电视剧中,编剧安排贾府败落后,林之孝与其他仆人一起被卖,小红百般谋求回到狱中陪伴凤姐,非常悲伤动人。但是在八十回中,林之孝是一个心底清楚的形象,小红更加机灵能干,却都不是以忠诚见长。我想编剧的意思,未必符合原著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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